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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不勸既是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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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州城,位於乾州盆地中部,乾州道雖然地理位置上連接著幽州通道,錦西走廊以及西面的河東草原,是三地之通衢之地,但是乾州道在大遼國內卻是一處最為偏僻的道府,因為乾州道左右都是大山,而乾州道又因為地處,遼,燕,幽三地邊緣,駐有大量兵馬,加上之前三個勢力的關系並不算好,所以商貿不通,而乾州道也因此成了一片人煙稀少的荒涼之地。

乾州道大部分的地方仍然保持著烽火大陸那原始的生態,四周的高山密林密布,虎獸嘯傲山林,三地之間的通道不是一片荒蕪,就是被修築了城池要隘,加上這裏在大遼國內屬於偏西南的地界,大遼本就不富裕的財政更不可能向這裏砸入太多的錢財,所以乾州道除了一條貫通南北的土路之外,很多地方都沒有人煙。

乾州城位於整個大盆地的中部,同樣也是這條南北通途的中心點,從石頭城北上四百餘裏,距離乾州道北部交通要道寶姿城六百餘裏,而乾州道內主要的人口聚集地就是這裏,內有百姓五萬,駐兵三萬,乃是乾州道第一大城,同樣也是治所之地。

因為地處三大勢力交界,所以乾州道雖然偏僻,但同樣也作為一個戰略要地駐紮著大遼十萬大遼精銳,統帥為大遼將軍耶律也先,耶律也先乃是除了韓德讓,耶律斜軫之外,遼國戰功赫赫的武將,不過耶律也先卻是一個忠於遼室的忠臣,當初蕭綽登位,耶律也先雖然沒有反對,卻也沒有讚同,而是自請調往這乾州道偏僻之地鎮守遼疆,可見耶律也先乃是一忠臣。

烽火五年,遼都城破,大遼上至蕭後,下至文武百官盡數被抓,蕭綽被夏羽收入後宮,一幹文武關的關,閑置的閑置,啟用的啟用,因為失去了大遼中樞,當時的大夏也因為洪水元氣大傷,沒有更多的糧草可以救濟地方,只能采取放任自流的方法,導致遼地地方武裝蜂起,混亂成一片。

正因為如此,耶律也先也自裂一地,劃地為王,為遼室保存最後一分尊嚴,不過當初遼王身死,沒有留下一個子嗣,其餘人也無人可擔大任,耶律也先無法扯大旗宣告恢覆遼室,畢竟遼後都給人家當妃子了,蕭思溫轉頭給大夏當了丞相,耶律也先也是心灰意冷,雖然不能起兵討伐,但卻拒絕了大夏的招降,下定決定要為遼室最後一絲尊嚴而戰,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烽火七年,隨著遼東,遼西之地風起雲湧,局勢變幻,乾州道內的耶律也先一直都冷眼旁觀,然而隨著大夏終於緩過一口氣,開始收拾遼地,並寧願在草原上退讓,也要加快對遼地的收攏控制,寶州道,遼山東道,遼山西道,淩河西道,淩河東道已經被大夏收入囊中,地方反抗勢力不是被清剿一空,就是投降了大夏,除了一些罪大惡極的山匪,以及態度堅決的農民義軍還在負隅頑抗外,這些地方幾乎都被收降。

而如今大夏的觸手已經探入到乾州道東面的季州道以及北面淩河西道南部,對乾州道形成了夾擊之態,不要數月,大夏的勢力就會伸到乾州道,盡管乾州道擁有精兵八萬,壯丁十萬,但是乾州位置偏僻,人煙稀少,盡管這兩年耶律也先在地方上大力實行軍墾屯田,加大糧食產量,但想要以一道之地,抗拒來勢洶洶的大夏,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不過讓他投降大夏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烽火七年二月初,一輛從石頭城出發的馬車一路顛簸的向北而進,進入到乾州城內,撩開車上的布簾,一身麻衣穿著的毛遂對著外面趕車的毛大道:“毛大,把車停一停,這一路顛簸,身子骨都快被顛散架子了,我下車走走!”

“是,老爺!”毛大長的五大三粗,身高七尺,呆頭楞腦的,不過卻有著一把子蠻力氣,雙臂之力可掀一頭野牛。

毛遂下了馬車,站在毛大身前,卻是一大一小,一健碩一瘦弱,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毛遂臉型有些長,相貌平凡無奇,但兩個三角眼卻格外有神,頭上編著春秋時期的發髻,用一根樹根別著,如果不是有著毛大在一旁襯托,估計將毛遂丟人堆裏,找都找不到。

毛遂一路行走,一路觀察著兩側的百姓,並註意傾聽著市井之上的流言,市井上的流言雖然不可盡信,卻也是空穴來風,有所依據,走了兩百來米,毛遂又是尋人打聽了些消息,這乾州道的情況就已經做到心中有一個底數:“毛大,今個咱們就在這家客棧住下,小二,出來招呼客人!”

“來拉,兩位客觀您裏面請,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開一間房,另外弄幾個熱湯菜送到房中,記得在房內多加一個火盆,這是賞錢!”毛遂說著從懷裏掏出幾個銅幣,丟給了小二,小二接過之後,掃了一眼,也沒有露出一絲不喜,笑著招呼了兩人上了樓,下來的時候這才嘟囔著道:“幽州制錢,這麽幾個大子也好意思說是賞錢!”

“小二,來客了!”就在小二嘟囔著,從外面又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來,小二匆忙的跑到外面一看,兩個身著棉布衫,外罩小羊皮襖,腳上穿著羊皮靴,腰間還帶著兩把刀,那打扮一看就是江湖裏的俠客人物,烽火大陸上江湖人不少,而客棧本身就是魚龍混雜之地,小二一看兩人打扮就知道不是善茬,連忙上前殷勤的伺候著。

“兩位可是住店,小店還有幾套上房空著!”

“去開兩間房,另外去燒一壺好酒,如果有醬牛肉,烤羊肉什麽的都上來兩三斤,在來一個熱乎點的湯水,快著點!”那濃眉大眼的漢子說著拋出一個閃著銅黃光暈,在空氣裏打著響的銅圓,小二眼前頓時一亮,探手接過,那眉毛頓時彎的更諂媚,腰又矮了三分,腳上速度著向著後廚跑去。

乾州地方雖然偏僻,但還不是那麽閉塞,尤其是遼地,本身就是大夏銀幣銅幣主要流入區,大遼多山,淩河西道就有一座金礦山,而境內還有多數銅礦和其他礦產,這些都是大夏商人收購的東西,而流通的主要就算大夏的錢幣,乾州這塊雖然受到大夏的影響不大,但大夏的銀圓,銅圓在這裏卻是暢通無阻,比起燕國制錢和幽州制錢都要好用,大夏的大銅圓可是相當於五十文燕國制錢,如果換成幽州制錢至少要六十到七十文。

兩個漢子尋了一個偏僻的座位,靠著墻犄角,兩側都是墻壁,而乾州地界外來人不多,客棧內住店的人不多,多是一些城外的人來城內賣些東西,就算吃飯也集中在正午那一段,而眼下已經過了人多的時候,大廳內只有三兩個人,兩人身邊倒是沒有什麽人。

“王大哥,你說上頭派咱們過來,究竟是怎麽個打算,那個耶律也先就是一個死腦筋,聽說北府蕭相派來三波信使,全都讓他給打個半死,信直接燒掉,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跟我大夏過不去了!”

“上頭自有打算,咱們暫且先住下,打探消息,到時候上頭會派人過來,眼下咱們的兵馬已經過了寶州道,季州道那邊硬骨頭不少,少不了大人在那邊坐鎮,不過要清理過來,少說也得三兩月,大人是擔心著乾州道出了簍子,畢竟南面的燕,幽兩國最近鬧騰的厲害,而乾州這裏雖然位置偏僻,但卻在錦西走廊和幽州通道的交界點上,位置很重要,如果落在這兩國手上,對我大夏可是不利!”

“哼,照我看,這兩個國家也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多久了,還不如乖乖的降了,也能換個榮華富貴!”

“可別,他們要是降了,那多沒意思,咱們兄弟可還靠著他們升官發財呢?還有那些當兵的,現在可都憋著一口勁,要不是上頭現在心思不在這邊,哪裏還容得了他們這般蹦跶!”

“大毛,一會你吃完了飯,去將這拜帖送往乾州城的城主府。”簡單的吃完了飯,毛遂站起身,取出一張還算精致的拜帖放在桌子上,大毛一邊大口的啃著饅頭,一邊狠狠的點頭。

“老爺,這裏有一張拜帖,說是有關乎老爺和這乾州道六十萬百姓的前程的大事要跟老爺商量!”

耶律也先哦了一聲,接過那拜帖,掃了一眼,隨後丟在桌案之上,不置可否,那管事的看著耶律也先也不言語,有些拿不準主意,正不知道該繼續等著,還是出去的時候,耶律也先擡起頭道:“明天早上,讓人過來吧,我倒是想看看這燕,幽兩國派來怎樣的說客來說服老夫!”

翌日,城主府正堂,毛遂身著一身素衣走進堂內,這乾州道城主府雖然不算奢華,但也有幾分大氣,一應擺設也是不少的,毛遂走進大堂,正看到坐在上首卻沒有絲毫起身之意的鎮耶律也先,拱手拜道:“鄙人長山毛遂,拜見遼國耶律大將軍!”

耶律也先揮了揮手,示意毛遂坐,對著外面喊道:“為客人上茶!”兩個正是妙齡的少女盈盈走上堂內,奉上茶,又倒了一盞,這才退去,耶律也先端起茶水,抿了幾口,道:“毛先生可品嘗一二,這可是正宗的淩雲霧茶!”

毛遂也是端起茶盞,就品了起來,不過毛遂這一品就仿佛上癮了般,一小杯茶水居然品了半刻鐘依舊臉上沒有半點不耐之色,反而一臉的陶醉,耶律也先也不由地望向毛遂,卻看毛遂一本正經,輕輕抿著,那樣子好像那茶跟九天仙露一般,一臉沈浸在茶水之中,耶律也先本來還打算讓對方先開口,聽聽對方是如此巧舌如簧,沒想到毛遂居然一言不發,就坐在那裏品茶,眼看著一蘸茶品了七八分鐘,人家卻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耶律也先反倒是挺不住了,率先開口道:“毛先生,你昨日送上拜帖,說要與本將軍共謀乾州道六十萬百姓之前程,今日,本將軍可是洗耳恭聽,希望毛先生能給本將軍一些驚人之語!”

毛遂放下茶盞,那一盞茶卻依舊滿滿如盈,毛遂呵呵一笑道:“毛遂乃一個山野之人,哪裏敢與將軍共謀,只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以耶律將軍之能,又豈是我這三寸之舌可說的動的,至於那聯盟之事,成與不成全在將軍心中所想,此番過來,除了幫人送這聯盟之書,也是聽聞將軍之名聲,坐鎮這乾州數年,乾州境內政通人和,少有兵患,百姓安居樂業,昨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毛遂乃一草莽中人,如今天下諸侯眾多,劃地為界,為了自己之私利而置萬千黎民與不顧,毛遂深知百姓之苦,然將軍雖然擁兵一方,卻能持兵而衛一方,護佑百姓安居,乃是真英雄。”

毛遂說著對著耶律也先拜了一拜,隨後話音一轉道:“然,天下之局猶如棋盤,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將軍所控之地,地處三地通衢,東北有夏,東南有燕,西面有幽州,想要獨善其身,不牽連其中又談何容易,將軍乃是大智慧之人,如今乾州道乃是雙方必爭之地,將軍似乎只有兩個選擇,投向大夏,或者加入聯盟,斷無第三條路可選,否則將軍將會置乾州六十萬生命與亂兵之中,再無安寧之日,我想將軍心裏該有決斷,所以毛遂又何必浪費口舌,白白浪費了將軍的好茶!”

“哈哈,果然是巧舌如簧,三尺之舌!”耶律也先哈哈一笑,這毛遂句句說是不勸服與他,卻是先捧他,然後在分析以大勢,讓他不好反駁,只說讓他決斷,確實是一個妙人,不過就如同毛遂所言,他可以選擇的路不多,讓他投向大夏的懷抱,當初他又何必與蕭思溫鬧的那麽僵,他心裏對蕭綽,蕭思溫乃至遼都那一幹大臣失望透頂,讓他與這些人處事是斷然不可能的,而他想要獨善其身也不可能,唯一的路就是與燕,遼聯合,抗擊大夏,否則乾州道就會陷入到兵荒馬亂之中,而他久鎮乾州,焉能不知道他手下如今有多少力量,如果真要死磕到底,反而白白便宜了大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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